胡萝卜

卡带不逆

【卡带】如履薄冰(9)

9

 

落光了叶子的树重新发出新芽,冰冻的河面再次开封,鸟儿们叽叽喳喳从南方搬回了家。冬去春来,木叶如同一片小舟,在各方势力扬起的波澜中被推过来拉过去,晃荡不堪,新年过后,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下来。

梅子的香气丝丝缕缕的传来,带着些许的甜味,在小巷子里传开。一位客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老板,这个酒来一坛。”

木叶东南方向是广阔的海面,冬天水汽从海上蒸腾,搭了海上暖风的便利,给木叶带来充沛的雨雪。不像风之国,雪水落到地面就与泥沙混成一团,融化之后抓紧鞋底就不肯放,木叶的雪大多是落在叶子上的。

这家酒馆经营了十多年,酿出的酒醇厚香甜,入喉生津,现今经营权从父亲传到儿子手上,非但没丢了祖传的手艺,更增添了许多新花样。冬天收集叶子上的雪花,用化开的水酿造出来的梅子酒,便是儿子最近鼓捣出来的新作品。这个方子据说是涡之国那边传来的,前几年打仗的时候有个家族为了逃难,将这个不传外人的方子贱卖,勉强凑了些钱,才穿过茫茫大海,走到了木叶。

“好嘞,其他也是老样子吗?”热情的店主跟这位熟客打起了招呼。说是熟客,来的次数也不能算多,时间也不太固定,有时一周来三次,有时一连三周都不见人影。只是客人相貌英俊,又是一头银发,每次要的东西也比较特别,老板才有些印象。

客人接住酒坛和油纸包,夹在胳膊下,带着半指手套的右手在柜台上排出几枚钱币,朝后厨的方向点点头,掀起帘子出了门。

 

近来任务数量总体减少,他也偶尔能有半个上午的空闲,除了溜溜家里的八条狗,卡卡西最爱的还是与老友对饮。

说是对饮,卡卡西也只带了一个酒碟,对着石碑喝到尽兴之处,用浅碟子装一些,洒在碑前的地面上,也算是干杯了。一坛从前尝过的梅子酒,一位老友,加上一块从酒馆买来的最便宜的羊羹放在碑前,就算他坐的并不是什么舒适的沙发,而是墓园冰冷的地面,也足以让他就着这只微痛的眼喝到微醺。

他也是最近才渐渐体会到酒的妙处。

若不是喝了酒,一旁监视的暗部隐身术在他看来如此拙劣,又怎能一笑而过?

他们也许是真的认为自己隐藏了什么秘密,无人倾诉,才成天来碑前,把这块硬邦邦的石头当成树洞,把牢骚和隐秘一股脑儿朝里塞吧。卡卡西拈起酒碟,用食指勾下面罩,笑笑又仰头一饮而尽。

监视的二人等了半天,跟过去的几十次一样,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隐身术的时限也快到了,才不情愿地退去。卡卡西并不在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果他猜得不错,那个人又该出现了。

鸢来的时机通常掐的很巧,总是在监视的暗部退去后才出现,算是给卡卡西几分面子,不至于整天被请到火影办公室解释自己与敌人之间的不正常关系。

三战刚结束的时候,这儿常常有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来人像潮水般散去,如今只剩下一个顽固不化的卡卡西陪着石碑枯坐,还自得其乐了起来。鸢对于游说他加入晓组织似乎已经失去了热情,但仍未失去耐心,每每过来只是聊些不相关的话题,有次还搜肠刮肚聊起了成人书籍。卡卡西何尝不知他的用心,只是敷衍着回答,一来二去,两人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对好友。

春天的草地经过一整个冬季的养精蓄锐,下过一场雨便蹿起老高,鞋子踩在上面,草尖连同露水一块儿被按到泥里又反弹回来,发出簌簌的声音。他果然来了。

卡卡西没有起身,也不招呼他坐下,只自顾自地倒酒喝。鸢见到碑前的羊羹,明知那是给带土的祭品,也径直拿过来捧在手上,将面具掀开一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卡卡西眯缝着眼睛看他,依旧懒懒地坐在地上,看着他把自己给带土的食物经由面具掀开的小缝儿一勺一勺送进去吃个干净,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好笑。“这是给带土的祭品旁人不可以吃”这样的想法,卡卡西倒是没有,反正这块羊羹放在这儿也会被其他小动物吃掉,给活人吃也算不上什么亵渎死者。他看得很开,对于带土的感情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够了,无需多作声张。

“你每次都把我给朋友带的祭品吃掉,当心他变成鬼来找你哦。”今天他心情确实不错。

“那就让他来找我吧。”对方毫不在乎,吃完了最后一口。

卡卡西将坛子里最后一口酒倒在碟子中央,拿在手里把玩,他的脑袋晃来晃去,银白色的发丝随风打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让草地的味道浸满他的胸膛。他看起来十分慵懒,语气却冰得吓人:“你的甜品吃够了,也该走了。”

带土不肯放弃:“难道这个村子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微醺的银发男子摇摇晃晃地举起酒碟,抿了一小口酒,透明的液体溢出他的嘴角,在杯缘浅浅染上一层酒香:“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只盯着我一个人挖墙脚呢?是跟其他所有人一样,想要我这只眼睛吗?”

“……我想要你来帮我。”

卡卡西迟迟不动最后那口酒,像宝贝一样地捧在手里,他有些醉了,语气也变得不耐烦:“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废物一个,对你的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帮助,不值得你废这么多口舌。”

对面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不,你是不是废物这件事轮不到你自己来鉴定!在我看来,你比他们大多数人都要好得多!”

卡卡西转过头望向他,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你才认识我多久?如果我都没有资格鉴定自己,跟我不熟的你岂不是连资格的边都摸不到?”

带土气得几乎要吐血,他原以为卡卡西长大了之后性格已经变得柔和,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现在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温柔的卡卡西从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卡卡西见自己激将成功,趁热打铁下了最后通牒。

他忽而回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

如果不能通过正常的途径将卡卡西招募过来,那也只能铤而走险。带土想到绝们七嘴八舌的建议就有些头疼,咬咬牙,做出了选择。

“我……我是因为……”他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说完下半句。

卡卡西直勾勾的望着他,为了喝酒方便,他将面罩拉到下巴的地方,露出了整张好看的脸,脸上还挂着一副欠揍的笑容。这样喝醉的卡卡西是他从未见过的,面对着这张脸,他……他说不出来!带土一再暗示自己这只是为了拉拢卡卡西的逢场作戏,两片薄唇却通通罢工不肯动弹,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怕手上沾过再多鲜血,感情戏他总归是第一次演。他忽而庆幸自己的面具足够厚实,能将他脸颊上热到快要烧起来的红晕完全挡住。然而拖延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一步始终要走出去,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既然嘴上说不出来,那就用行动来表示吧。

他站起身,走到卡卡西身前坐下,夺过他手中的酒碟,左手掀开一半面具,在卡卡西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小口:“就……就是这样。”

杯壁上残留的些许唾沫混着梅子酒清新的香气粘在他的唇上,看起来亮晶晶的。他用尽浑身的勇气和羞耻心,才好不容易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他害羞地低下头去,露出白皙的脖子,在黑色的长发间若隐若现,像个等待家长在考卷上签字的孩童。

卡卡西眯缝着眼睛,端详了他好久,像是一个世纪之后才开了口:“没用的哦鸢,我喜欢的是带土哦。”他指指慰灵碑,口气轻松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带土事前想了不少套路,却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对自己表白(其实是小时候的自己)。卡卡西此刻爱的是他又不是他,这该怎么回答,带土急得连脖子和耳根都要红透了,全靠长发的遮盖才勉强不被卡卡西发现自己的窘态。逢场作戏可以,但对面的人跟你一唱一和,唱的还不是同一首歌,这就尴尬了。带土闭上眼睛,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半真心半假意地说道:“那种小屁孩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我哪里不如他了?”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身旁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才发现,卡卡西已经站起来走得老远了。他心里堵得慌,忍不住把碟子里的酒一口气都喝完,辣的打了不少喷嚏。

在他看不见的拐角处,本来就走得歪歪扭扭的卡卡西听见喷嚏声,身子猛的一颤,抖得像筛糠一样,两条腿也软的不像自己的。他扶着墙休息了好一阵,想往前走去,一迈步又差点跌倒,索性靠着墙慢慢地滑倒,在墙根下坐了很久,这才能勉强直立,拼尽全身力气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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